|
李牧访谈:没有方向也是一种状态 | Date :2012-05-02 | From :iamlimu.org |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|
采访时间:2011年10月29日下午 
 采访地点:今日美术馆1号馆东南侧德咖啡厅 采访记者:段子迎
记者(以下简称“记”):您有一件作品是《礼物》,就是匿名给一个人不断地送礼物,为什么想设定成匿名?
李牧(以下简称“李”):我是故意这么做的。做这个作品的时候是2009年,当时我没有什么展览,但是想创作,可交流的人特别少,很偶然地捡到一张名片,想做点什么。就寄个礼物吧,寄了一年,每次一件礼物一封信。我用快递寄,就知道对方收到了。我当时也想知道对方有什么反应,但我还是坚持匿名,我不希望他找过来。不知道对方是谁,长什么样子,会有想象的空间。
记:感觉您的作品很多都在尝试着拓展艺术的边界,包括打破艺术家自己的身份,一些很实验性的创作。比如去美术馆当工人、左手日记、给陌生人寄礼物,感觉这些行为其实放在日常生活中也是不奇怪的,您怎么看待艺术家这个身份呢?
李:没想到要去强调艺术家的身份,其实特别自然,能做什么就做什么。在特定的阶段,能做的就只有这点事情。其实我觉得艺术家的身份反而越不突出越好。比如《新工作》那件作品,当时挺穷的,需要学英文,又没钱去学,所以想到要找个工作。一个欧洲的美术馆邀请我去参加一个展览,我想机会来了。我说,我的方案不是展示一个录像或其它,而是展示我自己,作为美术馆的工人为他们工作。后来他们接纳了我的想法,给我安排工作也发工资,这特别自然。很多朋友以为我是找了个工作,而我也不会刻意跟他们去讲我在做作品。
记:您的作品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指向,不像陈界仁和汪建伟这样的艺术家,是一个持续的过程,有自己的系统。那么您是希望跟着感觉不断实验、实践,还是说这本身就是您的目的?
李:我最早的时候也希望自己有一个方向去探索,但后来发现实在是没有。2008年,我们在法租界租了一个公寓要做展览,需要作品而我没有什么好作品可拿,不过我想,没有方向也是一种状态。我当时特别想和别人交流,就把自己最宝贵的书拿出来,放满公寓的书架,标牌上写着:这是我所有的书,如果你们喜欢可以阅读或带走,读完了还给我就可以。这件作品叫《公共知识》,没有主题,但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开始,我突然明白,不要到外面去找主题,其实主题就在你身体里面,在你的生活中。
记:那么您觉得您以后的作品会走向某种风格吗?风格的形成是一个艺术家形成的标志吗?
李: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形成风格,你觉得呢?
记:我感觉您特别注重与他人交流,特别是观众。其实很少艺术家真正会这样做。
李:我觉得我想与别人交流。有段时间,大概一两年,闷的时间太久了,躲在租的房子里面看书,交流的朋友就只有两三个人,我感觉太狭隘了。我从那个借书的作品开始,尝到了甜头,开始做《蓝色图书》,就是在少管所做一个书架、图书馆,和很多的少年犯交流。很多东西都是你无法想象的,在做作品中,你可以接触很多不同的东西。
记:您能分享一下您在少管所做《蓝色图书》的感受吗?
李:这是美术馆提供的机会。我去少管所待了一天,我明显地感到他们缺少的是对外界的认识,缺少的是思想的自由。我想我可以做点什么,还是用书来做,为他们做了一个图书馆。最初的交流很陌生,我夹在狱警和孩子之间,狱警是教化、规训他们,而我企图把一种自由的东西带给他们。我夹在两个力量之间,就需要应付两方面的关系。少管所一方把我书里露肉的图片都称为黄色图片,全部撕掉,每次我做一个活动都有一个狱警跟着,直到最后那些孩子们写的、画的东西全都没有了。而且他们也不承认是他们拿走的。其实这些东西记录了孩子们最真实的想法。我用半年之间,与这些孩子相处地很好。
记:我会觉得这件作品还有许多后续的东西要做。
李:但是作品结束的时候关系就结束了,因为你没有任何理由与他们见面。合同是半年。我不寄希望改变什么,只是希望他们记得,曾经在监狱的时光,有一位叫李牧的人和他们聊天画画、做游戏,留在心里那么一小块都是很好的。
记:那么观众如何了解作品的细节?
李:有图片、录像,不过费尽周折我只拿出了一部分,还有很多被少管所扣押着。他们觉得这个东西不适合展示。还有我的日记,这个他们无法控制。还有孩子们做的拼贴、画,也在我这里,因为少管所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东西是有价值的。
记:我还了解您一些其他的作品,比如《门槛》、《倒置的照片》,跟前面这些项目相比,更像装置、影像这类。感觉您做很多种不同的东西。
李:我在尝试各种不同的作品,有很多都是条件赋予我的。比如《门槛》,是在特定的时期,到一个陌生的国家,在短时间内对那的文化做一个反应。
记:做那些实验性的项目资金来源会不会很紧张?
李:有时候挺紧张的,不过有些作品是不怎么花钱的,像《蓝色图书》就花了几千块钱,表演的录像不怎么花钱。
记:您怎样入围今日艺术奖呢?是哪位策展人推荐的吗?
李:他们是先找策展人,而我的朋友比利安娜是策展人,在上海,她推荐郑国谷和我,她之前还询问过我的意见,我说可以。其实也有偶然性。
记:您觉得这种带有偶然性的选择可以保证评选的客观性吗?
李:王静给我打电话的时候,告诉我入围了。我想这个奖还是客观的吧,中国很多事情很讲关系,有利益的东西,而我真的没想到自己能入围。我之前不知道这个奖项,但是结果出来后,我觉得他们选的艺术家都不错。我比较喜欢郑国谷的作品,比如《帝国时代》。还有陈界仁,作品很单纯、有力量,当你面对他的作品时,你会开始很认真地看待自己的生活。
记:您辞职不当老师后,开始自己的创作生涯,是不是很艰难?
李:是的,有时候只有我夫人拿一份工资,她画一些商品画赚钱,而我偶尔去大学教课。像去年《我的问题》那件作品,我已经36岁,还没有画廊签约,没有小孩,跟父母有矛盾。有段时间非常焦虑,我通过跟朋友聊,觉得这件事有共性,想自己设定一个方式让自己走出来。一年的时间让我摆脱了这些困扰,我把自己对物质的欲望降到最低,对这些问题我也看得很明白了。但这件作品还可以做下去,虽然我不焦虑,这背后的问题可以探讨,于是改变了策略,开始与不同的人访谈。比如我与策展人比利安娜谈话,关于艺术家个体与体系的关系,探讨艺术家能做什么。我还与作家棉棉交谈,她后来皈依佛教,我们谈论宗教的问题,宗教对创作、生活有何改变。我觉得外面的世界太丰富了,你完全可以用别人的东西来丰富你自己。明年我会与欧洲、纽约的艺术家进行一些交流。我希望这些东西以后可以与大家分享。
艺讯网记者:段子迎
|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© iamlimu.org 2011 |
|